法制晚報訊（記者 王曉飛） 今天，兩起長期盤踞在首都機場航站樓等地組織聾啞人乞討的案件，在朝陽法院開庭審理。“丐幫幫主”王某、張某等人被檢方以組織殘疾人乞討罪追究了刑事責任。

“幫主”每天根據“工作能力”給乞丐定“工作指標”，最多的要求每天討到1000元錢，否則可能被打罵或沒有飯吃；乞丐不但有手機也在用微信，不愿自立門戶是因為“這行掙錢多”，但“得有地盤”。

《法制晚報》記者通過深入采訪，揭開了不為人知的“丐幫內幕”。

庭審現場

手語翻譯全程參與庭審

2013年9月26日，北京首都國際機場公安分局發現王某、張某分別組織殘疾人在首都機場航站樓等地乞討，之后將兩團伙分別破獲。

根據朝陽檢察院指控，2012年至2013年9月，王某先后籠絡于某某等人，以毆打、體罰、威脅等方式，組織柴某等多名聾啞人乞討，從中牟取非法利益；2011年8月至2013年9月，張某采取脅迫手段，組織賈某等人以 “向聾啞人愛心捐款”為由乞討，從中牟取非法利益。

與王某相比，張某的“丐幫”成立得更早。按照圈內不成文的“規矩”，因為首都機場航站樓的“地盤”是張某開發的，雖然王某的“丐幫”之后也進入，但不能把張某的“丐幫”轟走。

上午9時30分，被告人王某和于某某的辯護律師及家屬走入了法庭，由于被告人均為聽力、言語障礙人士，因此法院特別安排手語翻譯參與全程庭審。隨后，公訴人及手語翻譯走入了法庭。

法官宣布開庭，現年30歲的于某某和現年33歲的王某被法警押入法庭。

“媽媽。”于某某看到前來旁聽的母親，發出兩聲清脆的叫聲。隨后，于某某用手語向母親表示：“媽媽，我愛你。”同時于某某失聲痛哭。

由于庭審中的每一個環節和法官、公訴人、辯護人以及被告人的每一句話都要通過手語翻譯傳達，因此庭審程序異常緩慢。

王某通過手語表示，自己并不承認打人，只是組織了愛心公益，而不是犯罪。王某稱，在2012年4月下旬認識于某某，之前販賣一些小飾品贏利得到了 9000元，而自己在首都機場的獻愛心所得款項均用于辦理一家由自己創辦的演藝公司的辦理紙張和公章的費用。“我只拿了9000元，剩下的都交給了案外人鄧某。”

于某某則對于指控罪名并無異議。隨后法庭將于某某帶出，首先單獨詢問王某。

至記者截稿時，庭審仍在繼續。

案情揭秘

“丐幫幫主” 最初在火車站賣手鏈

根據“幫主”張某以及其他乞丐的講述，記者基本還原了乞丐這個不為人知的“行業”的真實面目。

2011年，只在聾啞學校讀過1年書的張某，從黑龍江老家來到北京務工，但找了多次工作后，僅有簡單閱讀能力的張某總是無功而返。

一天，張某在北京站看到有聾啞人在街邊兜售手鏈等物，于是加入了他們的行列。沒過多久，張某因為與人搶兜售手鏈的地盤打架，被公安機關拘留。

獲釋后，張某不再售賣手鏈，開始組織乞討。“我也是聾啞人。同是聾啞人，交流比較直接。”張某交代稱，自己通過朋友介紹，結識了賈某等人，并在天通苑地區租住了一間三居室，開始組織“丐幫”。

他說，他和乞丐們是在賣手鏈的時候認識的。

手下乞丐 有的通過QQ相識

張某組織的“丐幫”人員流動性較大，經常有人介紹新人過來。“有的是從QQ上認識的，有的是聾啞學校的同學。”

在張某的出租房內，民警找到了乞丐們的身份證、殘疾證、偽造的殘疾證、自制的愛心捐助卡以及大量現金。

據張某供述，偽造的殘疾證是怕警方抓到乞丐后，沒收他們真的殘疾證。因此，他曾在老家托人偽造了大量殘疾證，每個人發了一模一樣的4本。“警察抓人，一般都不抓行乞者，頂多就是沒收他們的殘疾證，這樣一來，警方沒收的是假證，第二天他們還能繼續上街。”

當民警問到為何要收走乞丐們的身份證時，張某說他是“代替保管”，“怕他們把身份證丟了”。

但對此，乞丐賈某有另外的說法：“我如果想回家，需要征得他同意。因為身份證被押著。沒有身份證就沒法買火車票。”

一地安排兩撥人 互相監督

多名行乞者在作證時稱，張某將大家每天派到首都機場及北京火車站、王府井等繁華地區“獻愛心”。團伙十多人當中，除了張某自己和另外兩人負責做飯、洗衣服等生活起居外，其他人都必須每天上街乞討。

所謂的“獻愛心”，是一種乞討方式。乞丐們先購買材料，做大量的工藝手鏈，然后在街頭展示殘疾證乞討。如果行人給錢，就送給對方一條手鏈“做紀念”。花500元買來線和珠子，可以做成1000多條手鏈。

“由于聾啞人不像正常人那樣能夠用語言交流，因此在張某處行乞的10余人基本互不相識，交流也很少。”

賈某作證稱，行乞的地點都是張某安排的。雖然乞丐們平時住在一起，但互相之間基本沒有交流。例如在首都機場行乞，張某安排了兩撥人，他們還需要相互監督，如果有人偷懶，另一組會回去馬上報告給張某。

根據能力定指標

最多每天上千

在自己把持的“丐幫”中，張某只負責管理、收錢，和安排每天的任務。

張某根據每個乞丐的“能力”，給他們分別制定“工作指標”。

“能力”強的每天要交1000元，“能力”中等的每天要交400元至800元，“能力”差的也要每天交300元左右。

張某說，剛“入行”的乞丐，他會將標準降低，每天只需要交200元左右。

按照乞丐們的說法，他們每天早上五六點鐘出門，晚上七點回來，回來后把錢直接給張某。

乞丐們說，如果誰哪天不能按照標準交夠錢，會遭到打罵，也沒有飯吃。

張某稱，組織眾多乞丐外出乞討，自己收上來的錢，算在一起每月能有9000元收入。這些錢除了房租等開銷外，其余部分都被張某存入銀行。

“我每隔兩天去銀行存一次錢，存款將近50余萬元。”他說。

乞丐有手機 用微信互通有無

張某說，大家愿意跟著他干，是因為“我不打人，日子過得舒服”。

而乞丐們的生活確實也和外界想象的不一樣。一些乞丐不但有手機，而且在用微信互通有無。

乞丐們稱，張某一直沒給過大家“工資”，但是由于他答應給大家錢，所以大家還在一直跟著他干。

為何張某如此盤剝，乞丐們也不去“自立門戶”？對此，其中一名乞丐向民警解釋說：“干這行掙錢多……但我沒有能力單獨干這行。因為我沒有地盤，會被別的聾啞人驅趕，張某有地盤。”

法條鏈接

組織乞討罪是指以暴力、脅迫手段組織殘疾人或者不滿14周歲的未成年人乞討的行為。

這里所說的殘疾人包括視力殘疾、聽力殘疾、言語殘疾、肢體殘疾、智力殘疾、精神殘疾、多重殘疾和其他殘疾的人。

根據《刑法修正案（六）》第17條的規定，犯本罪的，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罰金；情節嚴重的，處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文/記者 王曉飛